聽眾朋友您好!歡迎您來到希望之聲廣播電臺“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節目。我是苑怡。《閱微草堂筆記》是紀曉嵐晚年所著。記錄的都是他自己耳聞目睹、有名有姓的真事。有一些還是他自己家人或者他自己經歷的。可信性很高。
紀曉嵐的敘述在我們面前展現了中國前輩祖先敬天信神,舉頭三尺有神靈,相信善惡有報的民俗風情。他的文章風格質樸簡淡,自然妙遠;本書內容豐富,知識性很強,讀來饒有興味 。
今天我要給您講的是閱微草堂筆記裏關於:慧師父
滄洲憩水井有位老尼姑,大家都叫她慧師父,不知這是她的名字還是她的號,也不知是否這個慧字,只是人們都這麽沿習著稱呼下來。我小時候,看她來往於外祖父張雪峰先生家。她守戒極嚴,連糖也不吃。她說糖也是用豬油做的。她不穿皮衣,說穿皮衣服跟吃肉一樣。她也不穿綢絹做的衣服,認為一尺綢絹,是一千只蠶的性命換來的。供佛用的面食,她一定要自己做,說市上賣的,加工時都用腳踩。燒香時,她一定要用火石打火,認為竈火不幹凈。她的齋飯清淡,自給自足,從來不忙忙碌碌地去募化。外祖父家有一位女仆,施舍她一匹布。
她仔細審視了布之後認了出來,說:“施舍必須是自己的東西,才能成為功德。府上因丟了這匹布,有好幾個小婢挨了打,佛怎麽能接受這樣的東西呢?”
女仆坦白說:“原先以為有幾十匹布,未必能一一點查,所以就給拿來一匹。不料連累了別人挨打,天天詛咒,我的心中實在不安。所以布施這匹布以懺悔恕罪。”
老尼把布扔還她說:“你為什麽不偷著送還原處?這樣別人也可以洗清自己,你也可以心安。”女仆死了幾年之後,老尼的弟子把這事透露了出來,所以人們才知道。這慧師父即勸人為善,又不揚人惡,可謂道德高潔啊。
乾隆十九、二十年間,她已七八十歲了。有一天她忽然來到我家,說要去潭柘寺拜佛,為小尼姑受戒。我偶然說到上述之事,她搖頭說:“哪有這事,是小尼姑們亂嚼舌頭。”在座的無不嘆息她的忠厚。臨行,她求我為佛殿寫一幅匾額,我托趙春澗代寫。她合掌說是誰寫的,就請簽署誰的名,在佛前不要打誑語。待換上趙春澗的名字後,她才拿走了。後來她再沒來過。
近來問起滄州人,竟沒有人知道她。又,景城天齊廟有位和尚,是住持僧果成的第三個弟子。士紳們敬重他,都稱他為三師父,倒把真名給忘了。果成的弟子大多不怎麽樣,都托著缽遊食四方。
只有這位三師父堅持師祖的作風,他沒有名山大剎中知客僧的那種市儈氣,也沒有法座禪師的那種嬌貴氣。他守戒勤苦,即便是千裏路程也背著包步行,從來不乘車騎馬。先兄晴湖曾在路上遇到他,苦苦邀請他上車,他始終不肯。官員來到廟中,他對待他們的禮節並沒有增加,農夫村叟來到廟中,他對待他們的禮節也不減少。布施多的、布施少的、不布施的,他都同樣對待。
他誦經之余,只端坐於一室中,以致來人以為廟裏沒有人。他的行事也只是如此而已,但鄉裏無論男女,沒有不說三師父道行清高的。待問到道行表現在哪兒?清高表現在哪兒?人們就茫然回答不上來了。
三師父能夠感動人心,不知是什麽原因。就此我曾問姚安公,他說:“據你所見,他有不清高的地方麽?要是沒有不清不高的地方,就是清高。你認為必須像飛錫、杯渡那樣才算是了解一切的和尚麽?這一尼一僧,也是佛門中獨有的這樣高德之人呵。”
槐鎮的和尚
我十歲時,聽說槐鎮有位和尚,是農家子弟。他好喝酒吃肉,廟裏有幾十畝地,他自己種了自己吃,除了放牛種地,什麽也不懂。他不但不準備經卷、法器,連僧幅、袈裟也沒有,甚至佛龕、香火也似有似無。只是他頭上沒有頭發,屋裏沒有妻子,這是他與普通人的一點不同之處。
有一天,他忽然把鄉親們都找了來,自己端坐在破幾上,合掌說道:“有幸 和各位一起住了三十多年,今天要永別了。把我的遺體托付給大家,不知可否?”
說完便閉目去世了。他依然合掌端坐,鼻子裏垂下兩條鼻涕,有一尺多長。大家很感驚異,便募集木材建造佛龕。我的舅舅安實齋住在丁冢莊,離這個村很近,知道這個和尚平時沒什麽道行,聽說了這事,不信,便親自去看。因為建造佛龕沒有完工,和尚遺體停了兩天還沒入殮。但屍體面色如生,摸了摸肌膚,像鐵石一樣冰冷堅硬。當時正值六月份,蒼蠅蚊蟲都不往屍體上叮,也沒有屍臭氣。不知這是什麽道理。
現在的人不懂了, 修佛修道,神佛只看修煉人的人心,心性。不講那些形式的。 這個和尚,對塵世心無掛礙, 一心向佛,神佛就會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