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復出後的首場演出在阿德萊德(Adelaide)舉行,完場後,他眼含淚水答謝觀眾。
之後他還會在布里斯本、墨爾本和悉尼等地演出,巡演至11月5日結束。
此前的打擊令如今的李雲迪看上去消瘦許多。
2021年10月,39歲的李雲迪在北京遭“朝陽群眾”舉報嫖娼,北京警方高調通告他被拘留。中國音樂家協會稱他造成“惡劣影響”,宣布取消他的會員資格。中共官媒《人民日報》稱,“黑白琴鍵,不容涉‘黃’”、“越是公眾人物,越需愛惜羽毛,一旦倒在‘荊棘’里想翻身都難;一旦毀掉人設,再高的技藝也彈不盡悲傷。”中共央視也點名評論:“顏值不是違法的擋箭牌,才藝也不是胡來的護身符。‘鋼琴王子’李雲迪嫖娼被抓,再次給某些視國法為無物的明星大腕敲響警鐘:遵紀守法是做人的底線。誰敢於突破底線,挑戰國法和公德,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當時,四川大學法學院教授韓旭在微信公眾號”庭立方”撰文指出,官方向社會通報此事,並沒有法律上的授權,因為李雲迪涉嫌嫖娼之事尚未受到司法審查,在法院判定其有罪之前應該遵守”無罪推定”原則,況且即使他嫖娼之事證據確鑿,也只是行政違法,其社會危害性小於刑事犯罪。
這位法學專家還指出,根據中國《憲法》規定,”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其中也包括隱私權。公開”通報”對行為人造成的社會懲罰,不亞於行政拘留和罰款所帶來的痛苦。嫖娼導致的”道德污名化”,使得行為人面臨著被整個社會乃至家庭所拋棄。這就是”通報”超出行政處罰本身的”溢出效應”。
韓旭指出,如果在執法中不能牢固樹立”人權保障”的理念,那麼”法治政府和法治國家永遠不可能建成”。
《紐約時報》報道說,中共政府有利用嫖娼指控來排擠政敵的歷史,該報援引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專門研究中國法律體系的法學教授孔傑榮(Jerome A. Cohen)表示,該案件缺乏透明度,令人不安。
“人們能確信所稱的事實是真實的嗎?”孔傑榮說。“嫖娼是共產黨針對政治對手的一種歷史悠久的說法,不由得人們對這個案件產生懷疑。”
由於李雲迪事件爆發時值攸關中共“二十大”高層人事布局的敏感期,所以有推特網友表示:“為什麼每次重大事件出現,中共一定會爆出民間的嫖娼新聞?培養和掌控明星的性趣與蹤跡,可以隨時作為轉移焦點的棋子。”
教育專家陳屹今年5月發表於大陸門戶網站搜狐上的文章《李雲迪的社死 是可怕的悲劇!》指出,作為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一名獲得者的李雲迪,不僅是一位蜚聲國際的音樂家,也是這個國家稀有的幾張有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的文化名片之一。
諾貝爾獎每屆每獎可能會產生一個以上得主,但肖賽評獎採用寧缺毋濫的原則,如果評委認為那一屆無人夠資格拿某個名次的獎項,那就寧可空缺,也不遞補頒發。從1927年首屆肖賽以來,至今共舉辦了18屆,才誕生了17位第一名。其中1949年產生了兩個第一名,但1990年和1995年卻連續兩屆第一名空缺,直到2000年18歲的李雲迪橫空出世,才打破了肖賽第一名的多年空缺局面。
肖賽第一名,那是真正的稀有動物。而中國至今,也只誕生了李雲迪這麼一個肖賽第一名。至於大名鼎鼎的傅聰,當年也不過是拿了第三名,而地球人都知道的郎朗,則連肖獎的味兒都沒聞到。
然而,僅僅因為一個人畜無害的嫖娼事件,我們的朝陽群眾、阿sir、媒體和各文藝協會竟然通力協作,親手撕毀了這張文化名片,促成了李雲迪的身敗名裂、瞬間社死。
文章說,“李雲迪的遭遇,讓我不寒而慄。士可殺不可辱,李雲迪違法了,依照相關條例處罰他就行了,至於將他的個人隱私公諸於眾廣而告之大肆批判各種除名嗎?”
“毀掉任何一個個體都不該如此隨意,而毀掉一張文化名片或者一個不世出的人才,更不該如此隨意。這隨意,是對個體尊嚴的輕踐,更是對人才的摧毀。”
文章還提到物理學天才束星北的遭遇,他從1955年起就因莫須有罪名遭停職審查,此後更被發配去打掃廁所。直到弟子李政道獲得諾貝爾獎功成名就應邀回國,問起恩師,這位物理學大師才得以於1979年重登大學講台。55年至79年,一位物理學天才整整二十四年的時間,都浪費在了屈辱的人格摧殘中。
文章說,為什麼造不了大飛機,為什麼芯片被人家卡脖子,為什麼日本進入二十一世紀後每年都能拿到一個諾獎,而這邊統共只有兩三個?看看李雲迪和束星北的遭遇,我們就已知曉答案。
據法廣報道,李雲迪的藝術生涯在2012年開始發生變化,從經典的鋼琴演奏向跨界娛樂圈發展,從電視綜藝節目《快樂大本營》到多檔綜藝節目,包括《十二道鋒味2》《跨界喜劇王》《創造營2020》《跨界歌王》等,收穫到更多粉絲,但也因這些活動而遠離了鋼琴家的演奏本行。
新加坡早報曾有文章評論說:2009年,李雲迪繼2003年後二度來新加坡,首次與新加坡交響樂團合作,票房反應超好,不過其演出則遭受惡評。當時的聯合早報古典音樂線資深記者胡文雁評論:“到晚上正式演出,我着實大吃一驚。眼前的鋼琴家是六年前的李雲迪嗎?他的詩意呢?他的樂感呢?好好一首柴一,竟能被他彈得如此粗糙無味,面目全非?渾濁的踏板,生硬的觸鍵,一而再出現的零亂錯音,根本不顧與樂隊配合的失序表現,一味求快求響的雜耍伎倆,簡直令人倒胃。
胡文雁還好意忠告,希望他是一時迷失了方向,最終還能回到鋼琴上好好用功,否則,就算他再拿幾個國際大獎也沒有用。古典音樂本質上是非常現實的世界,要站得住腳,手上還得要有真功夫。李雲迪若然不改這種不把音樂放在眼裡的輕浮態度,遲早會被觀眾轟下台。
兩年前的嫖娼事件之後,李雲迪遠離大陸,前往澳洲,或許就像前述陳屹的文章所說那樣,“悄然遠去,在一個尊重人才的地方,繼續苦練琴藝”。
陳屹判斷,有朝一日,當他藝術造詣更上一層樓,獲得更高的國際榮譽時,“此時將他打倒在地的那些東西,會很快捐棄前嫌,像沒事人一樣自豪宣稱‘華人之光李雲迪又獲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