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聲2022年1月10日】(本台記者詹妮綜合報導)很多人在關注哈薩克斯坦反威權政府的抗議事件,當軍警站在了抗議民眾一邊的時候,哈薩克斯坦的變天看起來充滿了希望。但是當俄羅斯出兵之後,這個轉型的希望就破滅了。在一個極權或一個威權社會,應該如何推動轉型?
自媒體時政分析評論人士章天亮教授,在《天亮時分》【政論天下】節目裡做出了他的獨到分析。
哈薩克斯坦: 資源富足的世界最大內陸國
哈薩克斯坦位於中國新疆的西北部,它的人口是1,900萬,不如中國的一個直轄市人口多,國家的疆域面積非常大,約有有200多萬平方公里,是全世界最大的內陸國家——四面不靠海的國家,人口特別少。之前哈薩克斯坦是蘇聯的加盟共和國,自蘇聯解體之後,哈薩克斯坦就獨立了。30年來,國家最高權力一直掌握在納扎爾巴耶夫的手裏。
從哈薩克斯坦的自然資源、硬數據等等來看,按理說它的日子應該過得還是不錯的,它是歐佩克成員(OPEC)。歐佩克就是石油輸出國組織,所以它的石油資源儲量是非常豐富的。在中亞地區的國家基本都有石油資源,包括中國的新疆,石油儲量都比較豐富。
另外,哈薩克斯坦還有鈾資源,就是核反應堆用的那種鈾,儲量佔全世界的40%。這個國家人均GDP大概將近一萬美元。感覺一萬美元不是特別高,但是如果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相當於人均GDP達到美國的三萬多美元。就是說這個國家的物價相當便宜,這些錢你在哈薩克斯坦能夠買到的東西,到美國大概就是三倍的價錢。所以它人均GDP一萬美元,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相當於美國的三萬多美元。所以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富裕的國家。
民眾抗議的起因和經過與“六四”類似
2022年1月2號,哈薩克斯坦政府取消了很多人用於汽油燃料的液化石油氣價格的上限,導致液化石油氣價格翻了一番。結果引起了民眾的不滿,很多人開始抗議。
哈薩克斯坦現任總統托卡耶夫已經在6號上午把這個責任甩鍋給了總理,因此國家總理兼內閣全體辭職。然後恢復了原來液化石油氣的價格管制,回到原來的價格上去。
按道理來講,抗爭民眾的抗議目標已經達到了,但是抗爭還在繼續。最後當局就向俄羅斯申請幫助,俄羅斯出兵發起了鎮壓行動,現在已經造成了數十人的死亡。
哈薩克斯坦這個事件的過程,有點像中國的“六四”事件,因為“六四”當時最開始發生,胡耀邦之死是一個導火索,但是民間不滿的孕育就是由於物價上漲。1988年,趙紫陽搞物價闖關,物價上漲引發民間不滿,大家都不滿的時候,他們就會挑政府的毛病,政府無論做什麼,都有可能引起民間的不滿。而物價上漲就歸咎於這個政府的腐敗、官倒什麼的。
這次哈薩克斯坦基本上也是這個路子,物價上漲讓民眾覺得政府腐敗,政府不為老百姓辦事;然後民眾走上街頭,然後軍警站在了民眾的一邊;然後突然之間鎮壓發生。
我們看整個過程,其實跟“六四”是比較像的,當然細節肯定不一樣,因為執行鎮壓的不是哈薩克斯坦的軍隊,而是俄羅斯的軍隊。
靠造反改朝換代的幾率很小
我在《希望之城》的《中華文明史》系列節目裏曾經提到過一個現象:中共總是說,由於階級壓迫導致農民造反,然後改朝換代。所以中國人可能都有這樣的感覺,階級壓迫太嚴重了,老百姓吃不上飯了,然後他們就開始造反了,於是改朝換代就發生了。
我想跟大家坦率地講:中共講的由於階級壓迫造成的農民造反,然後改朝換代的事情,在中國歷史上,基本上是沒有發生過的。
可能很多人學歷史的時候,中共灌輸的那些東西給他留下的印象特別深刻,他說陳勝、吳廣造反最後不是改朝換代了嗎?陳勝、吳廣造反,最後改朝換代的原因不是因為陳勝和吳廣,坐江山的也不是陳勝和吳廣,陳勝、吳廣造反最後坐江山的是劉邦,而且實際上,真正消滅秦軍主力的是戰國時期楚國的貴族項羽。說哪個農民造反,最後那個當皇帝的人是造反的那個農民,大概只有一個人,就是李自成。而李自成只在紫禁城當了一天的皇帝。
有人說劉邦不算農民,劉邦是個公務員。唐末的黃巢造反,他也稱帝,但是黃巢也不是農民,他是私鹽販子。朱元璋雖然出身於農民,但他是個和尚,而且當時他領導的推翻元朝的抗爭,更多的是一種民族獨立的色彩。他當時抗爭的口號是“驅逐胡虜,恢復中華”,所以他實際上是把蒙古人趕走,帶有更多民族獨立的色彩,而不是階級鬥爭的色彩。
這裏想說的是,之所以歷史上那些第一個挑頭造反的人沒有一個最後登基當皇帝,是因為這些造反的人,當時都是走投無路,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倉促地造反。無論是人力資源也好,就是你手下領兵的將軍人才,搞後勤保障之類的;包括你的財力,就是你到底有多少錢;你的社會動員力,就是你怎麼去宣傳讓別人跟著你走;包括你的軍事實力等等,他一個倉促造反的人,在這些方面是完全沒有準備的。他可能會讓政府突然間措手不及,但是一旦等到政府反應過來,政府能夠調動的資源是遠遠比這些首先造反的人多得多。
大家看到哈薩克斯坦民間抗爭的時候,感覺好像是這地方要變天了。我一直抱著謹慎的樂觀態度,當時軍警畢竟還是站在人民的一邊嘛。但是實際上,這種方式想改朝換代,我覺得希望並不是很大,因為如果想要改朝換代,抗爭的人還是需要做很多很多的準備。
假如你沒做準備僥幸成功了,最後這個權力也不會落到造反者的手裏。就像辛亥革命,雖然各省通電獨立,突然間某一個基層的士兵開了一槍導致兵變,最後溥儀退位等等,但最後掌權的是袁世凱,也並不是在武昌開槍的那個人。
達成社會轉型需要怎麼做?
我說哈薩克斯坦成功的希望並不是很大,有點事後諸葛亮,但我想說的問題是,你要想真的在一個威權社會裡達成政府的更迭,百姓是需要事先組織的;尤其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在政府的高層找到你的同盟者。其實蘇聯解體跟東歐巨變,基本上都是這個路子。
還有,你真想改朝換代,改變這個政府,推翻這個政府,你需要在民間提前很長的時間傳播一些共識,就是這個政府不行了,我們得給它換掉,要提前傳播布這樣的共識。同時還要定一些階段性的政治目標。
你說你走上街頭一夜之間就把這個政府給推翻了,這種情況非常罕見。所以一旦你達到一個階段性的目標之後,抗爭是需要緩和一下的,因為達到階段性目標的時候,在這個過程中,一方面可以積壘民間抗爭和組織的經驗,你不斷日拱一卒,每天往前前進一點;另外一方面可以培養高層的同盟者,尤其是當最高掌權者覺得,各讓一步也沒有馬上的危險。
比如,我現在就是想把汽油的價格降下來,或者是液化石油氣的價格降下來,最高掌權者覺得讓一步也沒有馬上的危險。這時候,我覺得民間應該緩一下,一個是尋找高層的同盟,為下步抗爭做好準備;另外是讓民間對這種抗爭迅速地互相之間能夠再退下來一步,在沒有鎮壓之前退下一步,大家互相之間的串聯,傳播要改朝換代的信心,在民間結社,建立一個一個這樣的組織。
當最高掌權者不能夠馬上下鎮壓決心的時候,他可能就不鎮壓了,他覺得反正讓一步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同時國際社會也會更容易支持這樣的民間力量,就是要給國際社會一些反應的時間來支持這樣的民間力量。
我知道可能有很多人不見得同意我的觀點,但是在我看來,我覺得在一個威權社會,這種轉型它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積壘的,而不是在一夜之間的事情。
東歐共產陣營解體可以借鑑的經驗
大家知道,當年蘇聯跟東歐共產陣營解體的時候,第一個解體的共產陣營是波蘭。波蘭當時就是有點日拱一卒,每天把卒子往前拱一步的那種感覺。
最開始他們在格但斯克造船廠抗議的時候,波蘭政府也是把他們包圍了。一方面他們堅持,另一方面他們跟政府談判。有些東西政府是比較容易達到的,就同意了,比如爭取更高的薪水等等。如果你真的達到這樣一個階段性目標的時候,抗爭領導者就有可能建立起他的威望和信用,就會有一些人慢慢地團結在他們的周圍。
當時瓦文薩除了爭取更高薪水之外,還爭取到工會的自由,包括言論自由、釋放政治犯等等。他們一步一步地這樣往前推進,日拱一卒。最後政府就覺得:我再退一步吧,再退一步吧,等它退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發現它已經撐不住它那個底線了,最後就跨掉了。
所以我覺得,像這種改朝換代的事情,是需要有些政治技巧的人,需要有一些政治天分的人,他們能夠跟人民溝通。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有一個時間的緩沖,一步一步地走,這樣可以逐步地鍛煉他們,磨練他們自己的政治技巧、談判的技巧,同時也可以在民眾中樹立他們的名聲等等。波蘭當時就是這樣成功的。
波蘭是第一個成功的,後來別的國家也有些跟他們學。當他們這麼做的時候,不斷地往前日拱一卒的時候,實際上它也會造成共產陣營裏面也發生分裂,他們覺得,民間抗爭他們有這種力量,就有可能會取代我們,我還不如就投靠他們呢;在道義上講,也是他們更有道理,也能夠爭取到一個好的名聲,這樣就等於立功贖罪,等他們上來之後,我們也安全等等。
所以當你在不斷地取得一些小階段性進步的時候,你能夠稍微緩一下,這其實是一個抗爭的策略。
當從民心、軍心到政府高層都認為這個國家不得不做變革的時候,底層的這種街頭抗議才能和軍隊和政府產生共振。而且從一開始,你就應該對政府倒台之後,新政府如何產生要有一個計劃。
總而言之,我覺得這種突發性希望更換政府的運動,成功的希望都不是很大。即使僥幸成功,權力也不會在民眾的手裏。
民間抗爭失敗損失會很大
哈薩克斯坦這次不太成功或者不成功,會加劇政府對權力的進一步掌握,然後反撲,會讓很多民間的人被關到監獄裏,抗爭的力量會有很大的損失。
所以這樣的政治抗爭,它真的是需要一些技巧的,包括對最高掌權者心理的揣測和把握,知道他動用軍隊的底線在哪裏,盡量先不要去觸動那個底線等等。
哈薩克斯坦當局也把民眾抹黑為“恐怖分子”,這跟中共“六四”鎮壓之後說學生是“暴徒”一樣。
中共對哈薩克斯坦事件喜憂參半
這次哈薩克斯坦的事情,俄羅斯出兵開了一個非常壞的先例。理論上來講,哈薩克斯坦是一個獨立國家,俄羅斯是赤裸裸地干涉別國內政,但中共這次就不說這個罪名了。
我感覺中共看到俄羅斯軍隊進入哈薩克斯坦,是一種喜憂參半的感覺。因為哈薩克斯坦是非常親共的,如果納扎爾巴耶夫落得像齊奧塞斯庫一樣的下場,被槍斃或者流亡國外,中共一定會有兔死狐悲之感,不希望哈薩克斯坦政府更換;俄羅斯幫助把哈薩克斯坦的局勢給穩住了,還是這個親共政府,中共可能會稍微高興一點。
但另外一方面,俄羅斯幫助哈薩克斯坦維繫了威權政府,哈薩克斯坦從此之後會更加投靠俄羅斯,在中俄之間站隊,他們更會站到俄羅斯這一邊。因此習近平就會有所擔憂,因為他一直想通過“一帶一路”去控制中亞這幾個斯坦,但是這些斯坦看起來還是俄羅斯的兒子,還是不會聽習近平的。這是中共憂的這部分。
在同一集YouTube節目中,章天亮教授還講到了以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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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辛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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