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24日,阿里巴巴集團創辦人馬雲在外灘金融峯會的一席講話,激起千尺浪。他當時激情昂揚,對官方的金融政策提出了較犀利的批評。他說“創新一定要付出代價”,並稱“好的創新不怕監管,但是怕昨天的監管”。他還批評中國金融監管落後,跟不上形勢發展,巴塞爾協議是“老年俱樂部”,無效且有害;中國金融不存在系統性風險,而是缺乏健康的金融生態系統,並直指官方試圖把風險控制爲零的做法才是“最大的風險”。
他還諷刺傳統銀行是“當鋪思維”,靠資產和抵押不可能支持未來30年世界發展對金融的需求。馬雲的這番話被視爲槓上同場發言卻立場迥異的中共國家副主席王岐山。之後,阿里巴巴旗下的螞蟻集團預估370億美元的首次公開募股(IPO)被叫停,官方也對阿里巴巴集團啓動反壟斷調查。馬雲也就此消失在公衆視野。
正當外媒紛紛探尋他的去向之際,英國《金融時報》8日報導,中共官方宣傳部門於2020年12月底對媒體下達一份報導螞蟻集團新聞的指引。
報導引述2名看過這份文件的人士指出,指引要求媒體必須“正確引用”官方對這起反壟斷調查的口徑,“未經允許,不得更改或增加其他的評論”。
文件又指,“如果任何公司的聲明反對官方立場,則不能刊登、不能轉載。也不能引述外國媒體報導”。
去年12月19日,大陸財經媒體《虎嗅網》12月19日宣佈暫停更新一個月,有分析認爲,這和他們之前曾發表一篇與官方反壟斷立場相左的評論有關。這篇評論指美企的壟斷鞏固了美國的國際競爭力,質疑中國的科技業還沒大到需要被反壟斷。這篇評論被認爲替馬雲“鳴冤”,隨後遭到下架。
報導引述加州柏克萊大學學者蕭強表示,上述官方發出的指引是“嚴厲且不尋常的”。他說,指引中的用語和薄熙來案等“特別重大政治事件”的報導指引很類似。薄熙來曾被視爲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的政敵,2013年被以貪污等罪判處無期徒刑。
蕭強稱,馬雲公司的投資和一些中國最具權勢的家族有直接關係。他認爲,馬雲並非僅僅一席演講觸怒了習近平或其他官員,指事件可能還有高層政治的背景。
馬雲事件從來不是“錢”的問題 而是高層內鬥
署名範疇的評論文章《從“權本主義”看馬雲事件》近日在網絡熱傳。作者在文章開頭就開宗明義表示,從“錢”或“金融”或“市場”的角度來判斷中共行爲的前因後果,通常是錯的。中共的各種經濟活動的本質是“權本主義”,而不是“資本主義”,所有的“市場活動”在中國都是圍繞著權力而生的。
文章稱,“資本主義”的本質是有了錢之後權力自然附隨而來,而“權本主義”的本質是有了權之後錢自然附隨而來。
作者接着說,此次馬雲遭到清算,從退出阿里巴巴經營、到螞蟻金服上市前兩天被中斷、到湖畔大學新校被禁、四大監管機構約談,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場政治行動,而不能用金融邏輯來判斷。這兩年一連串的“民營企業”爆雷、“民營企業家”出逃、被捕、被自殺,都是中共高層權力鬥爭的投射。“馬雲事件,代表的是暗鬥已成爲明鬥,連裝都不用裝了”。
資深媒體人、世界十字路口主持人唐浩也認爲,中共掐住螞蟻,又對阿里巴巴下重手調查,這些舉措背後透露2個關鍵的政治信號都與中共權鬥有關。
信號一:中共派系內斗升溫,展開經濟戰交火。
唐浩表示,習近平雖然上臺多年,但權力並不如外界想像得那麼穩固。近年來,隨着美中關係惡化,黨內派系鬥爭也愈發激烈。
習過去以反腐名義打擊政治對手江澤民派系,現在則改用反壟斷的名義,打擊金融界與企業界的江派勢力,與其他反對派勢力。當局以反對壟斷,反對資本無序擴張的名義打擊阿里巴巴,實質是一場政治狙擊。
信號二:習近平加強資本監管,截斷對手錢脈
阿里巴巴與馬雲是江派的重要資產與金融武器,阿里巴巴在美國上市時,江澤民的孫子江志成投資阿里4億美金,獲得回報超過10億美元。
唐浩表示,許多中共權貴都是阿里巴巴背後的股東,阿里也是江派的金庫和搖錢樹,是反習勢力的資金來源。習近平以加強監管資金來源爲名調查阿里,實質是要削弱反對勢力的鬥爭資本。
另外,江派資本也深層滲透螞蟻集團。網絡長文《拆解螞蟻盛宴,那些戴面具的狂歡者》,對螞蟻上市背後競相追逐的資本運作進行了深刻揭露。
文章指出,這些戴面具的狂歡者包括衆多海內外權貴,其中股東之一的北京京管投資中心,這支私募真正的管理人是:博裕資本。而博裕資本的實際控制人,正是江澤民的孫子江志成。
螞蟻集團上市夭折,外界普遍認爲,這背後涉及習近平與江派反習勢力之間的博弈。
自由亞洲評論說,習近平原本想通過控制阿里巴巴來操控螞蟻金服,但螞蟻金服融入支付寶後,阿里巴巴擁有的股權大不過三分之二,沒有否決權。習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螞蟻,於是就只能弄死馬雲。
另有媒體人分析,螞蟻上市翻車,凸顯習、江陣營的錢袋子爭奪戰已進入白熱化,金融市場或有一場血雨腥風的搏殺,而馬雲則成了高層的一枚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