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周邊外交”戰略圈──把美國擠出亞太 什么是中共的大周邊戰略?按照中共智庫的定義:“中國有14個陸上鄰國、6個海上相望國家;再延伸出去,東面是亞太,西面是整個歐亞大陸。也就是說,中國周邊的輻射面占了世界政治、經濟、安全的三分之二以上。因此周邊外交的布局不只是一個地區戰略,更不僅僅是一個周邊戰略,而是一個真正的大戰略。”[8]
(1)澳洲是西方薄弱環節 2017年6月,費爾法克斯媒體和澳大利亞廣播公司發布了為期五個月的聯合調查,以紀錄片《權力與影響:中國共產黨如何滲透澳大利亞》披露中共在澳洲滲透、控制活動之猖獗,引起全世界關注。[9]六個月后,澳洲工黨議員鄧森(Sam Dastyari)宣布辭去參議員一職,因其被曝出收受中共紅色商人金錢,繼而就南海問題發表有利于中共但與其政黨乃至政府立場相左的言論。[10]2016年9月澳洲媒體SBS曾刊登文章,披露一個中國富商在澳洲提供政治捐獻,直接影響澳洲對華商貿政策。[11]不僅如此,中共媒體機構近年來還與澳大利亞媒體簽了協定,同意澳洲媒體分銷中共媒體的內容。[12]
實際上,早在2015年,澳洲就把達爾文港租給一家與中共軍隊有聯系的中國公司,租期99年。達爾文港是澳大利亞防衛來自北方的攻擊的最重要的軍事要塞。當時美國前副國務卿阿米蒂奇(Richard Armitage)表示,這令人感到“震驚”,這個舉動令美國感到措手不及。[13]
2017年,澳洲學者漢密爾頓(Clive Hamilton)撰寫的《沉默的入侵:中國對澳大利亞的影響》完稿,但是一連有三家澳洲出版商拒絕出版,因為他們怕得罪中共。最后第三家出版商重新考慮出版,此書才得以面世。此事更令澳洲人擔心中共對澳洲的影響和操控。[14]
更多的人想知道,中共為何如此看重澳洲?中共在澳洲的操控和滲透在其戰略遠景中起何種作用?
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于2017年12月初發表的報告《銳實力:正在上升的威權主義的影響力》(Sharp Power: Rising Authoritarian Influence)指出,中國(共)以利誘和滲透影響和改變澳洲政界與學術界,一個主要目的是削弱美—澳聯盟。[15]
“在整個澳大利亞二戰后的歷史中,美國一直是我們地區的主導力量。今天,中國(共)正在挑戰美國的地位。”2017年發布的澳大利亞外交政策白皮書如是說。[16]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的國防分析師馬爾科姆?戴維斯指出,北京試圖在澳洲地區獲得戰略優勢,其目標是“最終結束(美澳)聯盟”。[17]
澳大利亞是中共最早拓展海外軟實力的試驗地。[18]作為大周邊戰略的重要一步棋,中共對澳洲的滲透可以追溯到2005年。當時外交部副部長周文重抵達堪培拉,向中共大使館的高級官員傳達中央的新戰略。他說,將澳大利亞納入其大周邊地區的第一個目標是確保澳大利亞成為中共未來二十年經濟持續增長的可靠和穩定的資源供應基地。長期目標是撬開美澳聯盟。與會者的任務是弄清楚中共如何能夠最有效地實現所謂“在經濟、政治、文化各方面對澳大利亞的綜合影響力”。[19]
中共利用經濟手段迫使澳大利亞在包括軍事和人權的一系列問題上做出讓步。用經濟利益培養密切的人際關系,同時加上懲罰的威脅,是中共迫使人就范的標準運作方式。北京希望將澳大利亞變成“第二個法國”,一個敢于對美國說“不”的西方國家。[20]
漢密爾頓在多年詳細調查之后發現,“澳大利亞的機構──從我們的學校,大學和專業協會到我們的媒體;從采礦、農業和旅游等行業到港口和電網等戰略資產;從我們的地方議會和州政府,到我們在堪培拉的政黨──正在被中共監管的一個復雜的控制體系所滲透和改造。”[21]
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澳大利亞實際上自愿把自己作為中共的資源供應基地,認為中共把澳大利亞的經濟從危機中拯救出來。漢密爾頓指出,中共的滲透和影響之所以在澳洲有效,是因為澳洲人“一直允許它在我們的鼻子底下發生,因為我們被只有中國能夠保證我們的經濟繁榮的信念所迷住,以及我們不敢站起來抵抗北京的欺凌”。[22]
大多數善良的西方人最初即使意識到中共在西方社會的滲透和影響,特別是對海外華人社區的滲透和控制,也只是天真地認為,中共各種策略的主要目標是“消極的(negative)”──為了消除持不同政見者和批評者的聲音。但漢密爾頓指出,這個“消極”目標背后,同時有一個“積極的”野心──利用僑民改變澳大利亞社會的形式,使西方人都同情中共,讓北京輕松控制。然后,澳大利亞將協助中共成為亞洲乃至世界的霸權。[23]
類似地,中共的滲透和控制同樣延伸至大洋洲的另一個國家新西蘭,這里僅舉數例說明。新西蘭坎特伯雷大學(University of Canterbury )中國問題專家安-瑪麗?布萊迪(Anne-Marie Brady)教授2017年9月發布報告《魔法武器》(Magic Weapons),以新西蘭為例詳述中共如何在海外影響滲透,發揮政治影響力。其中披露的內容包括數名新西蘭國會現任華裔議員與中共聯系密切,以及來自中國的紅色富商、華商協會等統戰組織的巨額政治獻金等。[24]布萊迪教授發布有關中國在新西蘭影響滲透的報告后不久,她的大學辦公室遭入室盜竊。失竊前,她還收到一封匿名警告信,信中詳細列出了對那些沒有按照北京官方路線走的人所進行的報復措施,并警告她說:“你就是下一個。”[25]
中國還積極拉攏新西蘭本土政客:比如以極高的禮遇接待訪華的新西蘭各政黨要員,高薪聘請很多新西蘭前政客在中資機構里擔任要職,或通過其它方式對他們進行利益輸送,以讓他們聽命于中共。[26]
(2)中共覬覦太平洋島國之戰略價值 太平洋海域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價值,每一個島嶼都可能成為重要的海上據點。太平洋島國“島小海大”,陸域總面積僅53萬平方公里,海洋專屬經濟區面積卻高達1900萬平方公里,是中國海洋專屬經濟區面積的6倍還多。中共明確表示,和太平洋島國發展關系是其戰略決策。然而,目前這片海域仍屬美國、日本、新西蘭、澳大利亞、法國等國的勢力范圍,中共欲在太平洋上發展海軍,拉攏太平洋島國將是首要任務,繼之才能讓這些島國倒向中共,排除美國勢力。[27]新西蘭教授韓德森(John Henderson)和澳大利亞教授賴利(Benjamin Reilly)指出,中共在南太平洋地區的長期目標,就是要取代美國成為此地區的霸權。[28]中共在美拉尼西亞、密克羅尼西亞和波利尼西亞等群島注入了大筆投資,援建重要的基礎設施項目,鼓勵大量游客到訪以及開放電子商務平臺,其動作規模遠遠超過美國。澳大利亞作家本?波漢(Ben Bohane)警告,美國正在把太平洋輸給中共。[29]
在中共大規模援助、投資這些島國之后,中共官員表現出的狂妄言行,折射出當中共壯大、自我感覺良好時的真實心態:像對待其極權治下的中國人一樣對待其它國家,讓其它國家都臣服于中共才是其目的。指望中共遵守國際準則顯然是不可能的。
2018年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召開的APEC峰會上,中共官員一系列令人震驚的粗魯野蠻行為是其野心的一次大曝光,這些行為包括:1)在東道國蠻橫阻止記者(包括東道國記者)采訪習近平與太平洋國家領導人舉辦的一個論壇,要求所有國家的記者報導時采用新華社的通稿。2)為了阻止會議聯合公報中寫入譴責中共不公平的貿易行為的措辭,中共官員霸道地要求會見東道國外長,但后者認為私下會見中方官員會影響其中立性,因此拒絕了他們的要求。誰知此后四名中共官員竟企圖強行闖入外長的辦公室,最終因被警察逐出而未能得逞。3)在會議中,當中共官員認為其它國家“陰謀”針對中共,就在會場里大吼大叫。中共在這次峰會上的種種惡行,被一位美國高級官員稱為“發脾氣外交”。[30]
(3)中亞五國:用債務陷阱掌控和掠奪資源 隨著蘇聯的解體,中共開始努力建立并加強與哈薩克、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以及烏茲別克斯坦等中亞國家的關系。中國在中亞地區的戰略目標涵蓋幾個層面:首先,該地區是中共在陸地向西擴展的必經之地,并且中共在為貨物進出中國的運輸鋪設基礎設施的同時,可以進一步擴展在中亞地區的商業利益;其次是在該地區攫取自然資源,其中包括煤、石油、天然氣和貴金屬;第三,中亞國家在地緣和文化上靠近新疆,對該地區的控制,可以強化對新疆少數民族的控制。
雖然中共未明說要主宰中亞,但事實上,中共如今已經成為該地區最有影響力的角色。總部設在布魯塞爾的智庫“國際危機小組”(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2013年公布的一份報告指出,中共在中亞的動蕩不安中,快速成長為該地區占主導地位的經濟角色。北京把中亞視為原材料和能源基地,以及其低廉消費品的市場。中共也向中亞注入數億美元的援助及投資,名義上是要促進新疆自治區的穩定。[31]
如今,一個巨大的公路、鐵路、空運、通信和油氣管道網絡已經將中國與中亞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中國道路與橋梁公司(CRBC)及其它承包商,已經擔負了該地區高速公路、鐵路和電力傳輸的建設,在世界最險惡的一些地形上鋪路,并為運送中國商品到歐洲、中東和巴基斯坦及伊朗港口而建設新道路。從1992年中國與中亞五國建立外交關系到2012年的二十年間,中國與該地區的貿易總額已增加了100倍。[32]
中共在中亞地區倡導以國家為主導、信貸推動的基礎設施項目重大投資計劃。有學者推測它可能成為一種新的國際秩序的基礎,中國將在這種秩序中發揮主導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說,中亞是中國外交政策新思想的試驗場。[33]
目前,北京傾向于支持該地區腐敗的獨裁者,且其不透明的投資計劃被認為只對一小部分精英有益。“國際危機小組”的報告指:“每個中亞政權都脆弱、腐敗,并為社會經濟問題所困擾。”[34]北京推動的大規模基礎建設不但和鉅額貸款掛鉤,而且都涉及有利可圖的許可與審批,在威權體制中不可避免地助長腐敗。
以烏茲別克斯坦為例,該國1991年獨立之后就一直由原烏茲別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卡里莫夫掌權任總統,至其2016年去世前,威權統治長達四分之一世紀之久。2005年在東部城市安集延(Andijan)的鎮壓造成數百人死亡。中共則宣布自己是卡里莫夫的堅定支持者,“一如既往地支持烏茲別克斯坦及本地區各國為維護國家和地區安全與穩定所做的努力。”[35]
中亞國家自身脆弱的經濟結構,加上向中共大筆舉債進行基礎建設,導致這些國家被債務陷阱套住。土庫曼斯坦面臨慘重的經濟危機,通漲率達300%、失業率飆升至50%、商品短缺,同時腐敗叢生。這個中亞威權政府70%的收入來自天然氣出口,而北京目前為其天然氣的唯一買家。[36]北京同時也是其90億美元鉅額外債(占2018年GDP的30%)的最大債權人。[37]土庫曼斯坦可能不得不將天然氣田交給中國以償還債務。[38]不夸張地說,該國經濟命脈已掌控在中共手中。
在塔吉克,因向中共貸款興建發電廠致使其欠下3億美元債務而無力償還,該國已將一座金礦開采權交給中共抵債。[39]
吉爾吉斯斯坦經濟也岌岌可危。大規模基礎建設造成吉爾吉斯欠北京大筆債務。吉爾吉斯很可能會將其部分自然資源轉讓給后者抵債。該國還和華為與中興合作建設數字通訊設施,加強政府監控,這同時也為中共留下方便的后門。[40]
北京利用蘇聯解體后留下的權力真空,進入哈薩克斯坦能源領域。哈薩克斯坦的整個經濟基于生產原油,以美元出售,并用這些美元購買廉價的中國產品。除采掘業外,這個國家工業基礎薄弱。大量中國廉價商品涌入,使得本來不堪一擊的哈薩克斯坦的原有工業徹底下跪。[41]
中共在中亞地區擴張的另一個動機,是借此加強打擊其境內新疆維吾爾族異議人士。中共牽頭的上海合作組織的章程允許嫌犯在成員國之間引渡,成員國可以派出他們的人員到其它成員國進行調查。中共借此將打壓維吾爾人的行動擴展到境外,跨國將境外流亡的異議維吾爾人抓捕回來。[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