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眾朋友您好!歡迎您來到希望之聲廣播電臺“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節目。我是苑怡。《閱微草堂筆記》是紀曉嵐晚年所著。記錄的都是他自己耳聞目睹、有名有姓的真事。有一些還是他自己家人或者他自己經歷的。可信性很高。
紀曉嵐的敘述在我們面前展現了中國前輩祖先敬天信神,舉頭三尺有神靈,相信善惡有報的民俗風情。他的文章風格質樸簡淡,自然妙遠;本書內容豐富,知識性很強,讀來饒有興味 。
今天我要給您講的是閱微草堂筆記裏關於:以匪治匪
烏魯木齊的農家大多臨近水源開墾糧田,並以此水灌田,房屋就蓋在自家田邊,所以不能與他人比鄰而居。杜甫詩中所說的“一家村”指的正是這種現象。此地之人不負徭役,土地也不經人丈量,只要向官府交納三十畝地的租稅,就可以耕種幾百畝。在深山窮谷之中,此類農戶並不少見。有一次,駐守吉木薩的一些軍士進山打獵,望見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大門緊閉,而院中卻有十幾匹馬,這些馬都配有馬鞍和轡頭。他們估計,此處定是被盜匪占據著,便鼓噪而上,將院子團團圍住。
盜匪們見官軍人多勢眾,匆忙丟下鍋竈帳篷突圍而去。眾官軍怕盜匪們狗急跳墻,也就不再窮追。他們進到院內,只見滿地屍骨狼藉,四周寂無一人。
忽然,他們隱隱約約聽到了啜泣聲,尋聲望去,只見有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赤條條地被捆在窗欞上。他們給男孩兒松開綁繩,詢問他何以至此。
男孩兒說:“盜匪於四天前闖到我家,我的父兄與他們搏鬥失利,於是全家都做了俘虜。每天,他們都要牽著兩個人到山泉邊洗凈,然後再拉回來割肉烤著吃,幾天來,全家男女七、八口已被吃凈了。今天,他們在臨行之前,把我也一樣洗了洗正要開吃,其中一人擺著手製止了眾盜匪。我雖聽不懂額魯特語,看他那手勢,像是說要把我支解成幾段,各自帶在馬上當作幹糧。幸虧官軍來到,他們才丟下了我,使我死裏逃生。”
男孩兒一邊抽泣,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軍士們可憐他孤苦伶丁,便把他帶回營地,暫且幹些雜活兒。男孩兒告訴眾人,說他家的地窖裏埋著不少東西。軍士們讓他引路前去挖掘,挖出了許多錢幣和衣物。眾人細問男孩兒,才知道他的父兄也是盜匪。並從他口中得知,他的父兄在搶劫時,先要藏在驛路邊的山石後,一旦看到有車輛遠遠而來,前後十裏無救援之人,他們便突然闖出,殺死來人,隨後把屍體裝入車內推進深山,一直走到車子再也無法行進,便合力用巨斧將車子劈碎,連同屍體與行李一同拋入山澗,只將貨物用馬馱走。等走到馬匹也無法通行的地段時,他們就把馬鞍卸下來拋入山澗,將馬放走,任其所往,然後背負著貨物順險峻小路而去。至此,離開行劫之處已有幾百裏了。他們潛回家中,將財物放入地窖藏上一兩年,再派人偽裝成商販,繞道去辟展等地的集市上出售,所以多年來從未被人發覺,沒想到這次被盜匪滅了滿門。
男孩兒因為年幼被官府免去連坐之罪,後來他在放馬時跌入山澗死了,這一家便從此絕了種。這件事是我在烏魯木齊軍幕中親身經歷的,因為盜賊已死,便丟在一邊不再追究了。今天想起來,這家盜賊行跡詭秘,不易緝拿,於是便來了盜匪,也算是懲治了他們的殘殺之罪。盜匪吃人肉,十分貪婪,卻留下了一個孩子,使他將家遭禍事的緣由向世間披露。這中間似有神理,而並非偶然。這家盜賊的姓名,我早已忘記了,只有男孩兒墜入山澗時,官府牒報中記錄了他的名字叫秋兒。
善惡有報, 天理昭昭,絲毫不爽。 人總是認為是偶然的, 哪裏有偶然的事呢?